沐沐沐沐沐须肉

[花怜]桃花仙人种桃树 12

师徒,扮猪吃老虎徒弟✖️新手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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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直到很久后花城才真正意识到,世上最痛的事不是求而不得也不是此生不能再见,而是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却不断地忘掉你。

     彼时他已经长成了天下最厉害的人,上至天庭下至鬼界,人人谈之色变,没人能打得过打,自然也就没人敢招惹他,年轻到过分的大能整日把自己关在殿里,守着盼着有天能实现他十六岁生辰时许下的愿望。

 

 

     那年桃花树回春,一整个冬日,莲池里的雪都是粉色的,老树常开不败是好事,花城收集了好多花瓣腌花酱,开坛那日起了大早煮桃花粥,谢怜闻着香味起床出门,在伙房遇见他,一愣,问你怎么过来了。

     十七岁的少年并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恭敬回答说,弟子看这桃花开得生嫩,便收集些酿成花酱煮粥,师尊还想吃什么?我来做。

     谢怜一边绾头发一边说,随便弄吧,弟子房离这儿太远了,用过饭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坐下,掩口打了个呵欠,像是有些头疼,一只手撑着额角,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少年背对他忙来忙去,蒸包子炒小菜弄得热火朝天,忽然听见谢怜问,“再过几日就是拜师大典了,想好拜哪位师父了吗?”

     他一愣,准备沿锅边淋下去的鸡汤全洒在手上,给烫得咣啷一声扔了锅铲,谢怜吓了一跳,一把将人薅过来,见小孩儿手背红了一大片,赶忙拉着他的手往水缸里伸。

     “自己冲一下。”谢怜匆匆交代,回房拿了药,回来却见小孩儿没事人似的正在做饭,几步过去拉起他的手,却见他手背皮肤苍白,别说烫伤,连处红印都没有。

     花城朝他笑笑,说师尊前些日子教我的疗愈术正好用上,原来师尊是去拿药了,方才走得那么急,我还当是墨韵堂那边来了人。

     “你怎知……”

     说话间被小孩儿按到椅子上,桌上全是他爱吃的,谢怜正奇怪这孩子是何时知晓自己口味的,抬眼间就对方正撑着下巴,眼珠一瞬不错地盯着他,这才意识到从进门起就觉出不对的地方——这孩子入门时瘦瘦小小,怎么一夜间长这么大了?

     让他更觉得奇怪的是,眼前少年模样的红红儿,并没让他觉得陌生,就像长期相处的人不会觉得对方变化很大,这种熟悉无疑是经年累月温润出来的,谢怜一头雾水——他怎么记得这孩子才入门没几天?

     他微微皱眉,看着对方给自己盛粥,试探着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有师尊给的弟子腰牌,自然是进得来的。”花城解下腰牌递过去,谢怜见那上面篆体刻着个名字,更是疑惑:“……花城?”

     嗯,对面少年撑着下巴笑盈盈看他,对上了视线,就眯眼笑起来,说师尊,我是花城呀。

     谢怜面上有些发白,他怎么不记得收过徒弟,还给人家取了名字?

 

     彼时离谢怜第一次记忆混乱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花城已经近乎认命地掌握了如何安抚他,闻言悄悄放出一点点信香,伸出两根手指,做小人模样跑过桌面,在谢怜手边停下,用食指蹭他掌心。

     他说师尊,用过早饭我们去休息一下,你睡一觉,就都想起来啦。

     谢怜半信半疑,他能觉出不对,在他记忆中,当年拜师大典,他自认年纪尚浅,是未收一人的。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徒弟坐在对面,还好耐心地和他讲这些年发生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故事是假的,少年眼中赤诚的火苗也不会是假的,谢怜清楚记得红红儿入山时眼里就是燃着这样一团火,想着想着不禁皱眉。

     ……红红儿当年是怎么入山的?

     少年见他皱眉不语,干脆拖着椅子坐过去,手肘碰着手肘地给他夹菜,谢怜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一头扎进书房翻这些年的山门典籍,许是早上吃了太多,没看多久,竟生了困意,花城进来送茶水时,他已经歪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谢怜听见动静睁开眼,看见是他,揉揉眼睛说三郎帮我拿条小被,要蓝花那个。

     花城脚步一顿,呼吸都忍不住放得更轻,坐在脚凳上,小声问,师尊,你叫我什么?

     他不依不饶,食指勾着谢怜尾指不停摇晃,弄得对方不得不重新睁开眼,软着嗓子说三郎啊,乖,别闹,我困。

     花城眼睛都舍不得眨,又磨着谢怜唤了他几声,才去取了被子抖开将人裹起来,谢怜吸吸鼻子,往床边这侧蹭了蹭,已经初八,他快到了汛期,但记忆混乱的人哪会记得徒弟是个乾元,半梦半醒间觉得味道好闻,就咕哝一声枕着对方手臂继续睡。

     其实自从花城分汛后,两人鲜少能离得这样近,之前雨师乡之行两人借住的地方是个小观,分内外室,那是这些年里他们睡得最近的一次。

     少年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尊酣睡模样了,趴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今日谢怜头一次完全忘了“花城”这个人,少年瘪瘪嘴,抬手压了压被角,他被养得极好,向来是个不知愁的,此时此刻却忽然生出心酸的感觉。

     花城忍了很多年,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在谢怜身上所求的,不过日日都能听见一声“三郎”。

 

     谢怜睡过晌午才醒,睁眼见花城守在一旁,微微睁大眼:“三郎?你说实话,是不是一上午什么都没做?”

     花城笑笑说明明是陪了师尊一晌午,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做?

     “前几日师叔还来和我讲你,”谢怜坐起来,“说你下山次数少了许多,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花城心说能出什么事,他明明是不想我粘着你,倒了杯茶塞进谢怜手里,说天冷我不爱出门嘛。

     这倒是真的,打小谢怜就不喜欢让他雪天出门,说容易着凉发热,经年养下来,给他养成了雪天不爱出门的习惯,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领任务,但管事师兄知道他有入冬不出门习惯,又是首席弟子身份上不好多言,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谈墨道人居然连这方面的都亲力亲为,被抓到偷懒,花城挠挠山根,哼哼说天这么冷,我只想待在家里给师尊炖菜吃。

     谢怜哭笑不得:“你是来修道的还是来做饭的?”

     “师尊当年收下我,难道不是因为怕我受欺负?”花城眨眨眼,模样有点狡黠,“待在家里才不会受欺负。”

     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谢怜点他脑门儿,放在其他师父那你早被打手板了,花城咯咯笑,说我知道师尊不会打我。

     闻言,谢怜曲指弹他一个脑瓜崩,喝完了茶,拉过小桌,继续看起卷宗。

     他临近汛期,本是不该与徒弟坐得这样近,可花城身上半点气味都没有,这样面对面坐着并不会觉得难受,谢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瞒着我用药了?”

     花城眨眨眼又歪歪头,说被发现啦。

     “师尊,”他补充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这样坐一会儿。”

     这话说得隐晦,又真诚得可怕:“最迟后日我就要下山了,五六日看不见师尊,我受不了。”

     谢怜失笑,“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花城摇摇头,说那不一样,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时辰可以过得多快,现在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以前年纪太小,心事也太浅,以为喜欢谁能长长久久守着他就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便是跋山涉水,也不明白话本子里生离死别有何感人之处,还以为情到深处只在朝朝暮暮。

     现在才明白,有些话说多少次都不会够,因为他一觉醒来,说不定就全忘了,年少时觉得荒唐的事,到了最后多会变成一厢情愿的飞蛾扑火。

     有些话不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

     就好比问一句那深交是谁,或是说一句我喜欢你。

 

     后来事情再也瞒不住,谢怜一年到头总得在大家面前露个脸,记忆混乱后的第二年,皇极观春日大典,指着台下的花城,悄悄对谈墨道人说,师叔,那是哪家的孩子,根骨真好,我想收来当徒弟。

     他病了以后就忘了纸鹤的事,小家伙蔫哒哒趴在花城面前的果盘里,少年本正琢磨这鸟能不能吃桃子,修为深厚之人耳力都是极好的,毫不意外地,他听到了这句话。

     离得近的几人大都听见这句,这对师徒向来感情深厚,大家只当是观主和师叔开玩笑变着花样夸徒弟,瞥瞥花城,偷偷地笑。

     花城只好跟着笑,笑着笑着低下头,眼睛又热又烫,只好抬手去揉,却揉得满手是水。

 

     他低着头匆匆起身离席,一直跑到山门口的桥边,趴着栏杆看锦鲤,没想到半柱香后,有人寻了过来。

     这足音他太熟悉了,赶忙抹了把脸,转身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来人正是谢怜,春日大典离席是很不礼貌的事,他师叔黑了脸,谢怜好说歹说才把人按住,左右自己也坐不下去干脆找了借口来寻人,听了这话,疑惑地皱眉:“我并未收徒。”

     少年听了这话惶惶抬眼望去,眼眶的红成了把勾子,勾得谢怜心头一空,甚至生出些我再不说点什么他就要崩溃了的错觉。

     对方腰上系着只巴掌大的白玉腰牌,上面金笔描了浮雕,是个名字,谢怜扫了眼,轻声唤:“花城?”

 

     他眼前少年抿抿嘴,嗯了声。

     远处传来大典的仪乐,离花城第一次听到它已经过了很多年,少年看着师尊眼中渐渐升起的茫然,恍然大悟,原来岁月和命运是这样残酷,一个是世上最厉害的窃贼、一个是世上最歹毒的商人。

     一个偷走了几乎所有在夜里发光的记忆、一个用几年安稳换走了他所有的念想。

     花城忽然闭上眼,伸手抱住了眼前人。

 

     谢怜一惊,错过了挣脱的机会,再挣脱已经没必要——少年只是短暂地抱了他一下就松开手,这个怀抱甚至比太苍山晨间的雾还要轻,对方身上浮动着好闻的香味,谢怜莫名觉得熟悉,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名叫花城的少年人垂着头站在他半步远的地方,沉默须臾,才说,师尊,你叫我声三郎好不好。

     那声音抖得厉害,活像一把断了线、争先恐后滚下桌面的玉珠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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