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沐沐沐须肉

[花怜]没有猫病 06

(01)(02)(03)(04)(05)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寻宝故事——黑水沉舟何日还清债务》

 

[铲头金]

 

 

       “就当是游山玩水,哥哥可愿同三郎走上一回?”

       妖王舒舒服服窝在光里,眉眼敛了深幽雾气,语气徐徐,仿佛并不在意谢怜作何回答,这男人腕上一对儿秘银镯,抬起手来时在那不似活人的皮肤上留了条窄窄的深影,两种截然不同的苍冷颜色和影子挨在一块儿,倒是有些恹恹的意思。

       谢怜微微皱眉,花城也不催,只是拽出他袖子里挨挨蹭蹭的白绫,捏在手里打量一会,饶有兴致地给绕成它自己绝对解不开的形状,随手扔去沙发后。

       他挥手重新燃了香,一股略带清苦的气味袅袅飘出来,和整个咖啡馆的风格格格不入,兴许是老板喜欢,整个人给腌得呼吸间都是这股味道还不算,非拉着他的猫一块泡在烟雾弥出的馥郁中。谢怜给这股比花城身上浓了不知多少倍的香味熏了个喷嚏,倒没觉得呛,反而有点昏昏欲睡。

       “哥哥。”花城搓他尾巴尖,弄得谢怜又痒又舒服,整个人差点又化回白猫给大妖怪埋肚皮。

       他像是忘了刚刚的话头,一下下顺着谢怜微凉的发丝,给他松松盘了个牛鼻子,见谢怜又开始睁不开眼,便哄着他就这个姿势睡一会儿。

       谢怜张了张口,脑子混沌得厉害,他想说我答应你,可舌头突然不受控制,出口变成了不是轮回契。

       “三郎……不是轮回……最后也没……呵啊……”

       他口齿不清,困得厉害,眼前事物时明时暗,融化了的翻糖蛋糕一样扭曲起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鬼魅一样黏在皮肤上,谢怜能感觉到那气味慢慢渗入体内,像团温暖蓬松的皮毛将他满把裹进来,叫他几乎想不管不顾歪头睡过去。

       “三郎明白了,好哥哥,睡一会儿吧。”手脚蜷缩抱住尾巴的人混沌中听见这句,没由来地宽了心,闭上了眼。

 

       花城搂着他软倒的身体,九条尾巴将两个人严丝合缝裹在一起,缩在沙发上静静望着他的道长,手臂外侧埋在柔软的毛里,内侧贴着谢怜腰间细腻温热的皮肉,仿佛贴着给温泉浸过的丝绸,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将妖王紧紧粘在怀中人身上。谢怜眉角细平,睫毛勾出的弧度看得久了几乎像道温柔乡入口的港湾,花城在嘴唇上的酥麻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险些越矩吻了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到才大半月过去,谢怜那捧之前一阵风就能吹散的人魂居然能恢复到依引魂香入主身体。

       故事确实是花城杜撰过,准确来说并不能算在故事范畴里,那是谢怜的上辈子。

 

 

       千年前妖王还是只刚开智的小狐狸,彼时总有邪门歪道半吊子捉狐狸抽狐火修法,它给捉妖人撵得满山吱吱跑,在株参天花树上攀到精疲力竭,含着一口鱼死网破的狐咒跃下,坠入笼着浅淡银光的温柔怀抱中。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怜。

       白玉冠鎏金簪,眉间拂雪鬓角描朱。眉毛瞳孔都是极深的颜色,应着雪白面容,活脱脱是他梦里祈祷过的天降神仙。

       他可真好看,小狐狸想,我是不是要死了,才得以窥您万盛金光?

       道长的拂尘丝在他身前信信警戒,佩剑尚在鞘中,经法力催动,如金钟般嗡嗡作响。少年意气如峦间日出,小狐狸被他身上的光芒晃得眼睛生疼仍是舍不得别开眼,固执地盯着那张慈悲姣好面容,背上皮毛佘立,崩裂口角冒出的血珠在那人胸口蹭出朵红艳艳的花,像是他们头顶的老树眨了眼。

       狐狸听见道长说:“各位道友,别来无恙啊。”

       他语调平和,一把嗓子清亮亮,像夏日里给井水浸过的沙瓤瓜,狐狸被他丝毫不嫌脏地揉了揉毛,见他若有所思瞥了眼掌心,不由紧张起来是自己的血污了这谪仙般的人。

       “这么小,你们也好意思抓?”他轻飘飘道了句,指间凝诀,佩剑锵然出鞘,刷刷几声废了那几人手中的法器,盯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颇为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又胡乱揉了把狐狸肚皮,眯眼笑起来。

       “小家伙,愿不愿意跟着我修行?”

 

       花城经了点化,修行进阶飞快,没出十年灵识已经凝得便能同他的道长学说话,却依然整日蹭在道人脚边,安安静静不出声。

       “你呀,”年轻过头了的道人往他鼻尖弹水,托腮蹲下来笑盈盈望着它,“叫一声也行,叫一叫嘛。”

       他扯着狐狸尾巴摇啊摇,笑着说我从没听过狐狸叫,小花叫一声,吱吱,叫一叫呀。

       这些年形影不离,狐狸算是见识了道人取名功力的神来之笔,从给他们棚屋檐下住着的燕子一家五口按天干地支取名,到管院子里无心成荫的柳树叫撒盐,自己右眼处的皮毛是团热烈的红,与周身鸦黑放在一块儿看活像朵永夜间盛放的花……被取名小花,确实再正常不过。

       狐狸有想过告诉他自己母亲给自己取名“红红儿”,但怕一开口吓跑道人,这些年始终不吭声,乖得像只训练有素的大狗。

       道人闹了它一会儿,颠颠儿跑去温经练剑,他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狐狸不知道如此举手投足都带着金贵气质的人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破烂山村,还兢兢业业帮山里的人口妖口完成祈愿,有时候看着道人为了先帮谁家老黄牛钉掌钉而顶着大太阳耐心调解,它甚至会也想跟着燃道祈愿香,希望他那一腔热诚里能融进一只狐狸,肩并肩的,累了能有个支持,相互依靠。

       狐狸不敢开口,它舌根处自点化不久就长了一个奇怪的瘤子,圆滚滚硬邦邦,扣不动咬不掉,万一给道人看见,它可能会自卑得逃进深山老林,一辈子不敢出来。

 

       可是他的道长是真的很想听听狐狸的叫声,有几年的中秋节,还披着皎洁月光眼睛亮闪闪望着他,叫小花开口告诉他“只有神经病的狼才会对着月亮嗷嗷叫”的欲望差点冲破喉口那个圆球。

 

       狐狸原地追着尾巴转了几圈,再也受不住让那人无比期待温柔的眼神落空,轻手轻脚靠近打坐的道长,脑袋扎进他袖子里,小声说了句什么。

       道人猛地一激灵,飞快抓住逃成残影的小狐狸,拖进怀里又惊又喜:“你刚才说什么?!”

       “狐狸声音都这么奶的吗?好可爱,吱吱,吱吱,再说一次嘛。”

       小狐狸正面对着他,只要稍一张口就能被看见口中的东西。他挣扎起来,无意中给道人按到腹部,喉口一热,那颗困了好多年的圆球有了松动迹象,它条件反射张开口,吐出一颗内里有金光跳动的珠子。

       道人惊喜道:“你已经开始结丹啦,别动别动我给你按回去,别跑!结丹有什么好害羞的!”

       一人一狐闹得棚屋里里外外鸡飞狗跳,最后那道长耍赖,拿拂尘给狐狸下了个绊子,一把薅回怀里,咬破指尖把那颗小珠子按回它腹部。

 

       后来狐狸才知道,那颗害得他好多年不敢张口的瘤瘤,是它境界提升太快,一不小心行岔了气,在错误位置结的内丹核。

       后来道长一直相信,狐狸的叫声就是“哥哥”。

       ——狐狸自己说的,怎么不对了?

 

 

       兴许多年前的相依为命太过深刻,谢怜残魂都认得出这故事的原型,迷迷糊糊睡过大半日,压得花城肩膀酸麻,醒来后还担忧三郎是不是伤了什么地方。

       引魂香味道散去,谢怜那二魂六魄的裂口暂时被堵住,同妖魂融合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花城煮开盐水,下了一把意面,朝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战调味酱罐头的人递上开罐器,诚恳道:“哥哥,相信我,人类的罐头是没法用法力抠开的,里面……”有暗器。

       话没说完,谢怜三根手指捏爆了马口铁罐,番茄酱喷得流理台上仿佛杀过鸡。

       谢怜舌尖卷走沾到嘴唇上的酱汁,眼睛噌地亮起来,毛茸茸的耳朵兴奋得直抖,他化形后的每一餐都能体会到电视里所谓的“拿破仑发现新大陆般的奇妙”,若不是花城拦下,可能还得嗦手指上沾到的。

       “哥哥快洗干净,酱汁要多少有多少,别舔手指。”你舔手指,我就想舔你……的毛,花城翻炒培根碎的动作有些僵硬,被谢怜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干扰得差点弄混调料。险些毁了厨神英明的妖王握着谢怜手臂将他拉到外间,要他看电视打发时间。

       他隔着玻璃朝谢怜挑起一边眉,是个七分纵容三分戏谑九十分喜欢的笑容,无声道:“三郎一直看着哥哥。”

       谢怜坐地变回白猫,窜上门口的竹子,咔哧咔哧啃东西给脸部降温。

 

       他照例是又记不清睡着前的细节,咬着筷子试探问了句三郎有事想和我说?被花城隔着桌子喂了块焗土豆,含糊道不方便讲就不讲了吧。

       “哥哥,”花城伸手过来,和他指尖相贴,“三郎想向哥哥求一件事。”

       谢怜点点头,花城打了个响指,捏着朵馨香的白花搭上谢怜无名指,继续道:“三郎想和哥哥成亲。”

       “啊、啊???”谢怜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花城哈哈笑起来,握住他的手,诚恳道歉:“我开玩笑的,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谢怜有点想说不行,花城身上有种玄妙的熟悉感,靠近了就不想分开,抓住了就不愿撒手,搁八点档里,这就是要男主角在主题曲变奏中深情款款说出“兴许我们前世有缘”的节奏。

       但他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小声说三郎太顽皮。

       花城放开手,语气认真:“其实三郎想和哥哥订一个契约。以前三郎身边一个活物都没有,哥哥在这里住下,三郎觉得特别开心。有、有点像期待好多年的花终于开了……就再也舍不得它枯萎。”

       “妖怪都是自私的,执念很重。”

       “三郎能不能和哥哥订下轮回契,无论过去多久,都能两个人一起游山玩水?”

       他脊背绷得很直,手臂青筋微微隆起,紧张得被谢怜握住手的时候还缩了一下。

       狐狸听见花开的声音。

       那把同千百年前一般温柔清凌的声音揉着笑意:“好呀。”

 

 

 

       花城在茶几上摊开一张地图,以极乐咖啡馆为中心画了个圈,道:“轮回契需要压阵物,书里查不到具体流落位置,我们先从周围找起?”

       他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谢怜不情愿,眼睛一直黏在他面上,简直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

       “嗯,”谢怜点点头,对上花城实现,嗤地一声笑了,“三郎怎么紧绷绷的,啊?这契约里我就是个小秤砣,要紧张也该是我呀。”

       说完,尾巴伸出裤腰,安抚地卷住花城手腕。花城给他拉得一激灵,差点脱口而出哥哥要不要补法力。

       勉强维持面上镇定的鬼王用另一只手托出安魂锁,用狐火熔掉金子,烧得红灿灿的锁头慢慢显出原样,这居然是块凿成长命锁形状的寒冰。

       极北之地说不出年头的寒冰,剔透坚定得连三昧真火都不能动摇分毫,师无渡选它来给弟弟做护身符,也不知熬干了多少心血。

       谢怜惊讶地盯着那块冰,很想伸手摸一摸,花城低声道“小心别接触太久”递了过来,谢怜捧着那寒意森森的小东西,打量半晌,想还回去,却见空气中燃起青色火焰,焰心传来一道冷冰冰干巴巴的声音。

       “铲头金能不能划清账?”

       花城随手挥出道金焰,嗤笑道手头事理干净了吗就来敲竹杠,贺玄咬牙切齿说红线绑都绑了我还能怎么办,花城毫不留情嘲笑三声,掐灭了火焰。

 

       “黑水?”谢怜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忍不住担心起来,“他真的把师青玄和师无渡带走的?”

       花城安抚地摸了摸他尾巴:“也许一码归一码?谁知道黑水脑子里在想什么。”

       谢怜点点头,没再问下去,看着花城从花盆里抽出把灰扑扑的铲子,差点蹦起来:“三郎!这不是花铲吗??我刚拿它挖过蚯蚓!”

       “没事没事,哥哥随便用。”花城哈哈笑道,反手将铲子往茶几上一摔。铲子发出玻璃碎裂似的声响,纵向撇成两半,柄芯的赤金缓缓流出来。

       妖王狐火将那赤金灼得微沸腾,灼成浓稠血状后,花城敛了法力,额头潮出一层茸毛,轻笑道这个有意思,给哥哥打个好玩的。

       他居然将这熔岩深处孕育出的灵物用法力搓成一根簪子,插//进谢怜发髻里,上身后仰左右打量,眯眼直夸哥哥这样更好看了。

       簪头形态巧妙,这样看去,就好像谢怜头顶蹲了只小小的金色狐狸。

       熔岩之心的法力源类似妖王狐火,这种似是而非的法力场多少能镇住些那动不动就裹上寒霜的人魂。

 

       谢怜摸摸头发,歪头轻轻笑起来:“谢谢三郎啦。”花城说哥哥可是当真?谢怜奇道真的谢谢你呀,对我这么好,简直不像是在养猫了。

       花城哽住,堪堪忍下冲口而出的热忱倾诉,只是抬手弹了弹他的耳朵,挑眉道那哥哥可得有点表示。

       “什么表示?”

       “再问三郎借些法力好不好?”大狐狸眨眨眼,狡黠的视线罩住谢怜,生生把谢怜盯得面皮发粉,紧闭着眼扑了过来。

 

 

 

       万丈下的鬼市,兢兢业业打理一干公事的下弦月使猛地推开面具,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啊,鬼生不值得。

       他仰头看着堆到顶的文书,无语问天花板,鬼市什么时候能引进人间先进的无纸化办公。

 

tbc

 
评论(9)
热度(698)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生鱼忧患 咸鱼安乐
写文皆是兴起
粮食堆积地 不要转载至站外
© 沐沐沐沐沐须肉 | Powered by LOFTER